第23章烈日炎炎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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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辰年脸上被侍女敷了厚厚的一层膏药,说话很是不便,闻言只恼怒地横了他一眼,口齿含混地回骂道:“你脸才被人打肿了呢!”

    陆骁没听太清楚,凑近了细看辰年的脸,见她脸上虽涂满了药膏,却皮肤光滑平整,不像是青肿的样子。辰年见他一脸好奇,生怕他再伸手过来戳自己的脸,吓得忙向后仰了身体,满眼戒备地看着他,赶紧解释道:“这就是治晒伤的药膏,不是别的!”

    她这句话说得极清晰,陆骁倒是听清了,心道这夏女果然是言行古怪,只被太阳晒了那么一会儿就抹了这么一脸的药,也不怕麻烦。

    辰年又紧着问他道:“你来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陆骁这才记起自己的来意,坐回身去说道:“我是为你昨日的事来的。你能为了情郎不顾个人生死,这事我挺佩服,不过要有下一回你得提前告诉我,最好再写个东西给我做凭证。我受你义父之托来保护你,你若突然死了,我怎么也得对他有个交代。”

    辰年听着他这话虽不顺耳,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,道:“这回是我不对,下次我改就是。”

    陆骁满意地点了点头,又不由自主地卖弄起刚学的话来,说道:“真是孺子可教,知错能改善莫大焉!”

    辰年现在一听他拽词就忍不住头疼,忙摆手道:“快好好说话!”

    陆骁却有些得意,说道:“你也听不懂?我和你讲,顺平特意给我请了一个老先生来,学问比之前的那个仆人强了许多,说的话里十句有八句我都听不懂。”

    原来陆骁住在这府里无事,一直在跟身边伺候的小厮学说汉话,自昨日里顺平见过他与朝阳子的骂战之后,深觉此人是可造之才,立刻就给他换了一位老先生来,专门讲解博大精深的汉学,既讨了陆骁的欢心,又能占了他的时间,免得生事。

    辰年不禁抚额,暗道顺平果然是个人才。老先生自是比小厮强了许多,陆骁今天连锦鲤池都没去,跟着这老先生学了足足一日的成语典故,正想找个地方倒一倒。辰年一瞧他这跃跃欲试的模样,吓得忙在他开口前拦住了他:“快打住!”她肚中学问不多,脑子却灵活,想了一想,说道,“陆骁,你学的那些东西都没用,我教你一个有用的吧?”

    陆骁果然上当,问道:“什么有用?”

    辰年便哄他道:“你知道你为什么汉话说不好吗?那是因为你舌头不会拐弯,我这里有个口诀,你回去背熟了,汉话就能讲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口诀?”陆骁又问。

    辰年一时也顾不上脸上涂抹的药膏,清了清嗓子,飞快地念道:“牛郎恋刘娘,刘娘念牛郎,牛郎牛年恋刘娘,刘娘年年念牛郎,郎恋娘来娘念郎,念娘恋娘念郎恋郎,念恋娘郎,绕不晕你算我白忙!”

    她口齿伶俐,声音清脆,噼里啪啦一段绕口令背完,很是干脆利落,然后便问陆骁道:“听清楚了吗?念来试试。”

    陆骁已听得傻了眼,自己张了嘴试着念一遍,第一句还未说完舌头就打了结。辰年正色道:“我给你写下来,你回去叫那老先生教你念,只要念熟了这个,什么都不用学了。”

    侍女早被辰年打发了下去,她就自己取了笔墨来,将这首绕口令写了下来交给陆骁,郑重嘱咐道:“回去了好好念!你学了这些日子汉话了,也该知道我们夏人有一句话,那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,只要你下了苦功,没什么是学不会的!”

    陆骁就真的捧着那张纸出了门,待他前脚出门,辰年就忍不住笑得伏倒在书案上,却忘了脸上的药膏,一时蹭得各处都是,只得又叫了侍女进来帮她清理。

    此后几日,陆骁果然没再来烦她。不过,辰年的日子也并不好过。朝阳子每日都来,盯着她在午时三刻去太阳地里运功逼毒,自己却坐在树荫下指点她运功之法。这运功之法每次都不相同,真气在经脉内游走的顺序也全不一样,就这样一直坐到日头偏西,朝阳子才会上前在她背上某处穴道拍上一掌,迫她吐些毒血出来,一天的疗伤才算完毕。

    青州地处江北,夏天气候炎热干燥,阳光十分毒辣,就这样每天都晒上一个时辰,辰年的皮肤先是红痛发痒,紧接着便开始蜕皮,再几天过去虽不红痛了,肤色却是日渐变深。纵使以前也经常跟着叶小七到处跑,辰年的肤色却一直极为白皙,眼下瞧着镜中的自己,她不由得恼恨地捶了捶桌子,回头问封君扬道:“你说那黑老道是不是故意要把我晒成和他一样黑?不然为何还非得要我对着日头坐着?”

    封君扬知她这么大的姑娘最是爱美,便笑道:“哪里黑了?是这镜子暗淡些,回头我叫人给寻面好镜子来。”

    他这样睁眼说瞎话,却偏有那不开眼的。芸生被封君扬关了多日,刚一被放出来就跑来寻他,正好遇到辰年也在,芸生第一眼愣是没认出是谁来,又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是她,不由得吓了一跳,失声叫道:“哎呀!谢姐姐,你这是怎么了?脸怎的黑成锅底一般了?”

    辰年面上顿时一僵,芸生瞧她这般,顿觉自己说差了话,忙又描补道:“也没那么黑,像铜锅底,不像铁锅底!”

    这话还不如不说,辰年一张俏面不由得更黑,回头恨恨地瞪了封君扬一眼,转身摔门出了屋子。芸生忙小心地问封君扬道:“表哥,谢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?”

    封君扬对芸生也是无奈,看着她反问道:“你说呢?”

    芸生微微地嘟起了嘴,说道:“那我一会儿去给她赔礼好了,我又不是故意的,她是真的黑了许多嘛!这些日子你又不许我出院子,我哪里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。”她说到后面,话语里就不禁带了些委屈,“早知道你要这样关着我,我才不来青州寻你呢!”

    封君扬不觉叹了口气,说道:“芸生,眼下青州局势还不稳定,各处危机重重,只这半个月来,就有几拨刺客来过。我前些日子事务繁忙,又一直在疗伤,实在顾不上你。为了你的安全,只好先叫人封了你的院子。”

    关于刺客之事芸生倒是听说了,就前两天还有刺客误闯入她的院子,杀伤了她身边的几个侍女,若不是郑纶带人及时赶到,她怕是也要被那刺客所伤。封君扬提起此事,芸生无话可说,嘟了嘟嘴说道:“我也是一个人闷在院子里没意思,像坐牢一般。外面天气这样好,要是在泰兴,正是江上泛舟的好时候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闻言笑笑,说道:“那谁叫你来青州呢?这可没有江可以让你去游玩。不过,你十二哥就快来了,等他来了,你可以叫他陪着你去山里打猎。”

    芸生听了自然欢喜,又追问了几句贺泽到底什么时候来,会不会带着娴儿一同过来,直到顺平从外面进来,垂手站在那里似是有事要禀报封君扬,才不甘不愿地走了。

    顺平看到芸生出了院子,才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来,上前双手递交给封君扬,禀道:“世子爷,盛都的大郡主回信了。”

    盛都的大郡主便是封君扬嫁入皇室的大姐,当今皇帝的贵妃。这位封贵妃出身高贵,在宫中又十分受宠,连皇后都对其礼让三分。这要放在别人家里,本是无上荣耀的事情,顺平却深知封君扬并不喜人在他面前提及“贵妃”二字,所以从来只按照以前的习惯,依旧称呼封贵妃为“大郡主”。

    封君扬不承想这么快就有了回信,颇有些意外,拆了信去看,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。在朝阳子给他疗伤之后,他就给盛都的大姐寄出了一封信,简略地说了一下青、冀两州的情况,又说自己被刺客所伤,幸得一位姑娘所救。那是一位善良勇敢而又聪敏坚毅的姑娘,他心中十分爱慕,想带去盛都给大姐瞧一瞧。

    封君扬与自己这位大姐的感情极好,这才写信求助,本希望先取得她的支持,给辰年假造一个可以与云西王室相匹配的身份。他在信中虽未把话说透,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是明显,他喜欢辰年,想要娶她为妻。

    封贵妃却明确地答复他:若是真的喜欢,纳为姬妾便是,只是正室未娶,不可过分张扬,更不可先有子嗣。

    封贵妃那样聪明的人,不可能看不透封君扬的暗示,这样回答的原因只有一个,那就是她不赞成封君扬迎娶一个毫无根基的民女为妻。信中,封贵妃更是教导他要以家国为重,切不可沉溺女色,万不可因儿女私情而置家国父母于不顾。

    虽无一句责骂之言,可话已说得很重。

    封君扬收了信,脸色十分沉郁,一个人默默地将信件烧毁了,抬眼问顺平道:“贺泽那里怎样?”

    顺平知那信中定是写了些什么才让封君扬心情这般不悦,答话更是小心谨慎:“昨日一早出了冀州,这几日便要到了,听说还带了薛家姑娘同行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略略点头。

    顺平想了一想又说道:“邱三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人呢?”封君扬问道。

    顺平答道:“在院外遇到了谢姑娘,一不留意说错了句话,惹了谢姑娘不高兴,就被谢姑娘给带走了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诧异地挑了挑眉毛,问道:“他说什么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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