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险逃关口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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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声长啸极响极亮,箭一般贯穿长空。辰年听得心头一震,须臾间已是反应了过来,忙扯着叶小七转身就跑。

    出了飞龙陉就等于出了太行山,地势一下子变得十分平坦,道路也是宽阔好走,辰年却不敢在这路上和战马比脚力,只拉着叶小七往密林里钻。也亏得他俩都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,走惯了山路的,这样的林中小路自然难不住他们,七拐八拐之后就远离了大路。

    只要不是在开阔之地,以他们的身手就不用惧怕骑兵的追杀,如果有骑兵追过来,没准还能得两匹好马充作脚力。叶小七想到此处,心中不由得大松了口气,精神上稍一松懈,就立刻觉出体力上的不济来。他只觉得腿上一软,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,试了几下也没能爬起身来,索性就一屁股坐下了,喘息着说道:“不行了,我跑不动了。辰年,咱们歇一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辰年也停了下来,回头看了看叶小七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蹒跚着走到叶小七身边,一手去扶他的肩膀,看样子是想贴着他坐下来,可谁知她的手掌到了半路却忽地一翻,猛地贴到了叶小七的咽喉处。

    那掌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把小巧的匕首,锋利的刀刃紧紧贴在叶小七的喉间,辰年死死地盯着他,呼吸犹自有些急促,只冷声说道:“说!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叶小七身子一僵,睖睁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身体本能地往后仰过去,试图与那刀锋错开分毫的距离,口中颤声问道:“辰年,你这是做什么?你别逗我,我可胆小!”

    辰年手中的匕首随着叶小七的移动而移动着,总是不离他的咽喉要害之处。不知是因刚才跑得急了,还是此刻心情太过于紧张,她的嗓子也有些嘶哑,却带出一股子狠戾劲来:“我没工夫逗你,你老实说,是谁指使你过来害我义父的?若是敢有半句假话,我立刻就杀了你!”

    叶小七自觉委屈,又是害怕又是愤怒,一时间眼泪都快出来了,辩解道:“你我十几年的交情,我叶小七是个什么样的人,别人许是不知,你谢辰年还不知道吗?我何曾做过半件对朋友不义的事?是大当家给了我那军牌,叫我来助你和穆爷出关,我这才连夜出了寨子来寻你们。若是我叶小七有半句瞎话,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。”

    辰年却不为所动,匕首仍是抵在叶小七喉间,叶小七见状越发急了,咬牙叫道:“我若是说谎,就叫我……就叫小柳一辈子不理我好了!”

    他自小就暗恋小柳,这是辰年早就知道的事情。

    她和叶小七自小一同长大,情分非比寻常,本就不愿相信他会背叛自己,现又听他用小柳来发誓,对他的话就更信了几分,暗道难道真是张奎宿利用了叶小七?利用了她与义父对叶小七的信任?

    辰年也没了头绪,收回匕首,一屁股坐在叶小七身边,有些慌乱地问道:“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不是说杨成见了军牌就会放我义父出关吗?到底是杨成背信弃义,还是张奎宿故意设计陷害?”

    叶小七本恼她刚才的行径,可此刻见她这般模样,不觉又是心软,想了想,说道:“我觉得不是大当家的问题,他若是真要害你们,只要暗中给杨成消息就成,何必再叫我送那军牌来?再说,穆爷被抓了,对他又有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这些问题也都是辰年之前就想过的,她也是实在想不出张奎宿有什么理由要害他们,就算是要杀人灭口,这个时候不也是晚了吗?可既然不是张奎宿在设计陷害,那剩下的就是杨成背信弃义了?

    辰年低着头沉思不语,叶小七在一旁看得着急,忍不住出声问道:“辰年,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辰年听得心中一动,疑心又起,抬眼看着他反问道:“你说咱们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叶小七挠了挠脑袋,答道:“现在也不知道穆爷怎么样了,不过我觉得就凭他的功夫,谁也奈他不得。咱们要是能找到他是最好的了,若是找不到他,那就有点麻烦了。你们之前打算要去哪里?”

    穆展越是说过要去青州城的,可辰年此刻心里还暗藏着戒心,闻言便摇了摇头:“义父没告诉我,只是说要带着我出关。”

    “呀,那可真有点不好办了。”叶小七正苦恼着,忽地灵机一动,叫道,“对了,不如我们两个先回寨子,然后多给穆爷留下些暗号,叫他回寨子找咱们,可好?”

    听他建议自己回清风寨,辰年面上更是不动声色,故意试探道:“可眼下回寨子也不容易啊,关口那里查得那么严,要我说咱们不如去青州,也方便打探我义父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谁知叶小七略一思量后猛地一拍大腿,竟是十分认同她的话,“对!去青州,青州是杨成的地盘,打死他也想不到咱们敢顶着这个风头进青州城!就是……”他将身上摸了个遍也只摸出几个大钱出来,最后可怜巴巴地看向辰年,“昨夜里出来得急,只顺手摸了几块碎银子,刚还给了那个兵大爷了,你身上带银子了吗?”

    辰年四下里摸了摸,结果还不如叶小七,竟连一个大子都没摸出来,搞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:“只想着出来就是做趟买卖,没合计着还能用到钱。”

    叶小七皱着眉思索片刻,忽地嘿嘿笑两声,冲着辰年挑了挑眉毛,一脸坏相地说道:“那咱们两个就在青州做两回买卖好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想了想,觉得眼下也只能这样。两人在密林里待了一夜,第二天起早在林子里砍了两捆柴,扮作寻常的村中少年,背着柴从小路绕到青州城外。许是杨成也料不到辰年他们敢在此时进城,城门处的守卫果然与往日并无两样,并不见森严。辰年与叶小七跟几个卖柴的人混在一起,总算有惊无险地进了城。

    青州城虽然地处贫瘠之地,可由于多年未经战乱,城内倒是也算繁华,只是现在时辰还早,街上店铺大多刚刚开门,也没什么客人,只有几个卖早点的铺子处还热闹些。

    由于一连饿了几顿,辰年和叶小七都早已是饥肠辘辘。叶小七用手里仅有的几个大钱买了两个肉包子,回来都塞给了辰年,自己吞着口水说道:“你先垫垫肚子,等一会儿街上热闹起来,咱们做趟大买卖,得了钱再去鸿福楼吃顿好的。”

    辰年没说话,将包子又塞回叶小七手里,自己则把他背上的柴接了过去,和着自己的柴一起提到了街边的包子铺里,和掌柜的一番讨价还价之后,用两捆柴又换了四个包子回来。

    叶小七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辰年低低地骂了他一句“榆木脑袋”,却又分了两个包子给他,说道:“吃吧!”

    两人并排蹲在街边上啃包子,啃完了也没动地方,就蹲那里抬着脸默默打量路上过往的行人客商。倒是不时有衣着光鲜的人路过,叶小七也从后面偷偷跟上去两回,可惜每次都没能找到机会下手。

    辰年看得着急,低声骂道:“你个笨蛋,看我的!”说着就从人群中挑了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中年人打算下手,可从街头跟到街尾,最后也是蔫蔫地空手而归。

    叶小七心中既觉失望又觉欣慰,面上的表情一时很是纠结。

    辰年倒是少有的不好意思,低声感慨道:“以前总瞧不上那些偷偷摸摸的,觉得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,现在才知道人家那也是门手艺!”

    这行业差别太大了,他们都是做惯了大开大合的劫道买卖,一时还真是做不来这胆大心细的技术活!

    两人可怜巴巴地蹲在街边上大眼瞪小眼,眼瞅着日头渐渐爬高,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很快就过了劲,叶小七饿得眼睛都冒了光,左右看了看,见街上讨饭的小叫花都开始歇工吃中饭了,更是熬不下去了,小声建议道:“辰年,要不咱们还是出城吧,就是在道上做个‘买卖’再回来也成啊!”

    辰年好容易混进了城,自然不想就这样出城,可身上没钱又没法在城里待下去,她咬着嘴角思量了片刻,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,立时从地上站起身来,有些兴奋地对叶小七说道:“不用出城咱们也能做成‘买卖’!”

    叶小七愣了一下,误以为辰年是要在这城里就行抢劫之事,吓得忙一把抓住了她,压低嗓门叫道:“不成,不成,这城里不比咱们山里,就是敲锣打鼓地打劫也没关系。你看看那边,可是有专门巡街的官差,偷偷摸摸地顺个荷包什么的,他们逮不到现行也就算了,可若是明目张胆地抢劫,必然会把他们引过来。咱们两个眼下可都是逃犯,万一被他们缠上就麻烦了!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不能当街明抢。”辰年解释道。

    叶小七很是不解,问道:“不明抢?还是要做小偷?可咱们两个谁都没这个手艺啊!”

    辰年冲他嘿嘿一笑,眨了眨眼睛,说道:“这回咱们也不做贼,咱们捉贼!”

    叶小七一下子傻了:“捉贼?”

    “对!”辰年扯着他往街上的热闹处去,边走边低声说道,“咱们做不了贼,难道还捉不住贼吗?咱们这回黑吃黑!”

    事实证明,对他们二人来说,捉贼显然比做贼更容易一些。叶小七眼光毒辣,很快就在人群中盯上了几个贼眉鼠眼的泼皮。他与辰年两个没有打草惊蛇,只在后面悄悄地缀着,然后趁他们偷窃得手分赃的机会,把人堵在了僻静的小巷中。

    两人用布蒙了面,二话不说先冲上去将人噼里啪啦一顿胖揍,然后不等那几个泼皮反应过来,抢了银钱就走。那几个泼皮都被打傻愣了,直到他二人走远了,才回神,几人相互一看,可倒好,都已是被揍得鼻青脸肿。为首的那个泼皮嘴角被打破了,说话都不利索,只口齿含混地骂道:“妈的!这是个什么路数?青州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两人?”

    他们几个在这里骂骂咧咧,辰年与叶小七那里却是满怀的激动与欢喜,两人一连绕了几条街巷,见后面没人追上来,才放缓了脚步,细数了刚才抢来的钱财,没想到竟有十数两的碎银。

    叶小七咂舌道:“嘿!还是城里买卖好做啊!也痛快!”

    辰年手上正抛着一个做工精细的荷包玩耍,闻言便瞥了他一眼,含笑问道:“怎么,在山里做买卖就不痛快了?这才多少银子啊,咱们清风寨哪趟买卖不得上千两银子啊!”

    “不一样。”叶小七琢磨了一下用词,认真地解释道,“山里买卖虽然也痛快,可从情理上讲吧,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理不直气不壮的,不像这回,跟行侠仗义一样,头一回抢东西还抢得这么理直气壮!”

    辰年听了忍俊不禁,故意与叶小七逗道:“挺胸!抬头!让我瞧瞧咱们叶大侠的英姿!”

    叶小七还真配合着她摆了几个姿势,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了一会儿,便商量着怎么用这些钱财。叶小七肚子饿得厉害,自然是想先去酒楼大吃一顿。辰年考虑得多,只花几个小钱买了馒头充饥,然后带着叶小七寻了家成衣铺子,花大价钱将两人的衣衫鞋袜都换了一遍。

    待从成衣铺子里出来,叶小七身穿长衫手拿折扇,摇身一变成了个眉清目秀的书生,而辰年则化作唇红齿白的小小书童。叶小七瞧瞧自己的打扮,又瞧辰年,既觉可笑又觉不解,诧异道:“咱们这是要做什么?要扮进京赶考的书生和书童吗?”

    辰年答道:“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,咱们抢了那几个泼皮,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,没准还会四下里寻咱们,不如换成这样的打扮,就是住起店来也方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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