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绒线胡同一百一十号院-《无污染、无公害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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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喻兰川的中二病来去如风,病好了,就过上了高考、留学、升职加薪的主流人生,回过神来的时候,已经在与理想背道而驰的路上快马加鞭了好多年。

    理想这玩意,离得太远,就会自动崩塌成异想天开的白日梦。

    再说,他怎么可能像老头一样呢?

    根本不现实。

    毕竟老头有退休金,还没有房贷。

    两趟拳打完,整个人好像轻了两斤,喻兰川就把阳台窗户推开,趴在窗棂上吹风消汗。

    可能是要下雨,空气里渐渐升起一点泥土的腥气,湿哒哒的。

    老头当年教他,一方面是哄他玩,一方面也是怕他久坐身体不好,逗他起来活动活动筋骨,没指望教出什么名堂来,因为喻兰川不像什么有长性的人,而且“寒江七诀”跟他有点气场不合——“沛然中正、平和开阔”这八个字,连标点都算上,哪个能跟喻总扯上关系?反正大爷爷是没看出来。

    谁也没想到,他居然一练就练了十五年。

    这时,手机响了,喻兰川以为是送外卖的到了,顺手接起来。

    “喂,请问是喻兰川,喻先生吗?”

    喻兰川:“嗯,上来吧,我给你开门。”

    那边莫名其妙地顿了顿,说了声“不好意思”,又问:“请问喻怀德先生,是您的亲属吗?”

    喻兰川一愣,胸口无端缩紧了——喻怀德就是他大爷爷。

    “是我祖父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先生,希望您节哀。”

    喻怀德老人去年年底到了四川,有道是“少不入川,老不出蜀”,老头一到那,就喜欢上了,决定长住,乐淘淘地在蜀中玩了半年,东游西逛,遍尝川香,然后他感觉自己玩够了,时间也差不多到了,就找了个风景优美的山沟,进去拍了几张照片,把遗书和遗物塞进了相机包里,坐在一条小溪边,脱了鞋,脚丫子泡进清澈的溪水里,休息了一会,溘然长逝。三天以后,才有几个自驾游的游客发现了他。

    活得非常神,死得也非常神。

    喻兰川茫然地放下电话,一时回不过神来。

    这时,远处响起一声闷雷,隆隆地卷过来,随后起了风,不到片刻光景,憋不住的大雨就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甘卿和她的猫头鹰室友在最后一秒冲进了地铁站,好歹没被浇成落汤鸡。

    猫头鹰室友跑了一身汗,长发打着绺地黏在脸上,惊魂甫定的喘成一团。

    甘卿平时不怎么坐地铁——地铁比公交贵,一进来就赶紧研究墙上的路线图。猫头鹰室友联系了一个朋友,带着甘卿一起去投奔,朋友家比较远,得横跨大半个城区,坐地铁还得换乘。

    甘卿看明白了路线图,就说:“咱俩得快点,不然换乘的时候没准赶不上末班车,你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没说完,猫头鹰室友“嗷”一嗓子哭了。甘卿被这动静吓了一跳,惊讶地回头看她。

    那女孩哭得就跟外面的暴风雨一样突然,连点缓冲都没有,一上来就嚎得忘乎所以。

    “怎么这么倒霉啊……凭什么不让我住……凭什么扣我工资!凭什么下雨!凭什么来大姨妈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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