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环绕着黄石公的云气,在他气息断绝之际,骤然溃散,吹动他身边衣袍,吹过灰白的胡须。 当云气散尽,风也不动,黄石公仿佛真成了一座石像,再无生息。 方云汉正期待看他如何应劫,忽然瞧见他这副像是要自杀的模样,也微微愕然。 再仔细一听,年轻道人眉宇之间就拧起了一点。 道家虽然有龟息之术,但是一般来说,还是要在心脉之间留下一点元气,待龟息时间过去,才能唤醒。 然而以方云汉此时的感应来说,黄石公不但断绝呼吸与心跳,甚至就连体温也在散失,血液同样停止流动。 练虚武者,单纯论其身体素质的话,也是属于会在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,被荆棘刺破皮肤的水准。 他们的躯体生机,并没有达到洗髓换血,百年不腐的程度,血液既然停止流动,很快大脑就会随之死亡。 那是人类活动最重要的中枢。 以方云汉穿梭各界的阅历来推断,即使是练虚的境界,脑死亡之后,精神还能独立存在一段时间,思维也必定会受到很深的影响,变得钝化、空茫。 无依无靠的精神中,思维方式有可能会变得像木头、石头一样,就算事先定好了什么应对虚空动的计划,在这种状态下,都不可能按部就班的实行。 这跟真的自杀,也没什么区别。 轰隆! 天上云层又是一震。 那玉白色的漩涡,并没有因为黄石公接近自杀的举动,而消散,反而加速旋转。 轰然一声,一道如光如云的气柱,降临在此,把黄石公的身体吞没。 楚南公猝不及防,被余波荡开几十步。 方云汉运起部分功力,眸若金灯,却也看不透那道光柱,无法窥见黄石公此时的状态。 他闭上眼睛,转而以心神感应。 四周虚空之中,平时柔缓律动的天地之气,此时汹涌的如同海潮一般。 现实中也随之生出种种异象。 整座白梨山上的光线忽明忽暗,地上的草木时而疯长,又飞快发黄,那一条溪流,在清水浊水之间,毫无理由的变化。 大风骤起又骤停。 唯有那一道光柱,定立中央不动。 劫数,劫数,本该是最暴烈的一部分,视之为一种惩罚也不为过,然而此时看起来,反而是黄石公所在的区域,天地之气的运转更有秩序,更加稳定。 楚南公拄着拐杖,渐渐感觉有些气喘,一手抚胸,呼吸粗重。 他体内的两种功法,在这样的环境里,都加速运转,呼应着天地之气的潮涌。 但这一点身体上的不适,远无法跟楚南公心情上的焦虑相比。 那一双被寿眉遮着的眼睛,也许已经有二三十年,没睁到这么大了,只是专一盯视着那道光柱。 方云汉仍然闭着眼睛,静静等候片刻,他的左手不知不觉的抬起,指尖幅度轻微的划过一道弧线,弧线的起与落,正好对应着天地之气的涨落。 周围的光线里出现了玄妙的变化,似有无形之物徜徉,来去无定,散而重聚。 “这是……” 语调沉吟斟酌,方云汉睁开眼睛,左手屈指一弹,地上一块碎石,受到他指力牵引,腾空而起,飞向那道光柱。 楚南公注意到这块石头,却不及阻止。 啪! 碎石仿佛凝固在光柱的边缘,直到一只手掌从中探出,接住了这块石头。 也就在这只手掌探出光柱的那一刻,浓光消散。 光柱分解,归于虚无,恍惚间好像有一圈无色波纹,从黄石公坐的地方,扩散开来,于是那些错乱的光线,异动的清浊,不遵循四时规律的叶落花凋,都被抹平,回归正常。 楚南公体内加速运转的功法,也被安抚下来。 “我明白了。” 方云汉看着恢复生息的黄石公,说道,“虚空劫数的到来,本意是为了清除掉扰乱天地之气的练虚武者,将平静归还于自然,而你先一步让自己接近死亡,甚至将心神的灵性都压低,与木石同息,就混淆了劫数的感应。” “正是。”黄石公欣然道,“反者道之动,我又何必逆道而行,放弃抵抗,尝试融入天地之气的反噬中,那我就是自然的一部分,也是这劫数弥补的对象,劫难之力,反而会帮我恢复身体的活性。” “这样的构思确实奇妙,也是真正上善若水的道性。” 方云汉左手屈指点着眉心,双眼合上些许,语速越来越快,说道,“但是这样一来,你的心神就被劫数彻底的混入此方自然之中,你将被这座山束缚。” 黄石公脸上欣然之色,转为些许惆怅,说道:“对。” “意思是说你以后不能离开这座山了吗?” 楚南公这时候走近了些,松了口气,听了几句,插话说道,“也无妨,活下来的话,总有更多的可能。” “但是今日这一聚,终究是东皇胜了。”黄石公叹息道,“再没有人能阻止他与秦皇的约定,妨碍他去寻得天书。” 楚南公笑道:“你不要忘了,还有纯阳道长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