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贺兰大可汗的五官,都被剑气照的发亮,好像连脸上的汗毛都纤毫毕现,映出了一片冷意,双眼之中,却是连剑光也侵占不了的沉着。 碧绿的长枪搅动着虚空中的势,内外两种力量合一,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牵引,与方云汉的剑气发生碰撞。 城头上,一把亮得惊人的长剑被握持在相对暗淡的人影手中,飞舞不休,来去如虹,惊电转折,斩头刺心,攻势如同行云流水,水银泻地,剑光烁烁,无孔不入。 每一次眨眼之间,剑光都要跟碧绿的枪影产生至少三十次以上的碰撞,但是那虚空中汹涌不息的两色气流,连二者碰撞的声音都能吞没了。 城里城外,凡是能看到这一幕的人,只见光影,不闻枪剑交鸣之声。 贺兰曲折倒退,手里长枪虽然严守不失,但已经一连退出接近五十步,即将退到西侧城墙转向北侧城墙的角落。 在这五十步的路途之中,一道道裂缝从城头向下蔓延,一直延伸到西侧城墙墙根的地方。 之后,整个西面城墙上,有一大半都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。 呛! 长剑再次交击,这一次却不是一触即分,两把兵器绕着剑花枪花,剑身与枪身前半段在抖出圆弧的过程中,不断摩擦,两人的身影越靠越近。 最后长剑长枪,倾身交叉一碰,近在咫尺的目光,一刹那对视之后,再度拉远。 方云汉飘退两步,剑尖斜指地面,望着空中还未彻底散去的两色气流,道:“果然也是借用天地之力,不过,比我强行借用雷电之力,显得更精妙无滞,慧然幽深,借取的力量维持时间更长。又比只能造成精神伤害的天人交感,显得更凝练、真实,你这是什么?” 贺兰战过这一轮之后,内腑已经略受震伤,抓紧疗伤,不介意给对方解答一二:“这是天地之势,是真实的力量,却又不像是雷电、火焰等平常可以察觉到的力量。我两枪之间,用的就是两种不同的势。” 他本来不认为这样一句话能给对方什么启发,没想到方云汉听了这句话,竟露出大有所悟的神情。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 人一说到领略自然,天人交感,就是下意识的将周边的整个自然环境,去作为与自己精神交融的对象,精神弥散于四方,与一花一草同感应,与清风流水相呼和。 这听起来就非常大气,用来欺负境界不如自己的对手,也是无往而不利,但是这种所谓的天人交感,不过是个样子货。 自然何其浩渺,人的精神置于其中,何异于沧海一粟,九牛一毛。 精力神意分摊于周边环境的每一样东西,结果就是空具气势,华而不实,精神震慑的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,真要打起来的时候,想造成物质上的破坏,仍然是只凭自身内力体力出招。 贺兰大可汗刚才的这两式枪法,却是在被开创出来的时候,就脱离了样子货的范畴。 把太过笼统广大,以至于觉得虚无的“天地”一词,细分为种种具体的现象,然后择取其一隅。 一枪是只取城墙厚重之势,另一枪是借取遥天远处,晨昏交界线的隔绝之真意。 其实天刀意境和天意四象诀,都触及了这个层面,却都不够完善,像是个体与集体的差别,并未形成一整套包罗万有、明灯指引的体系。 “有这样的招法,你确实可以支撑更长的时间。” 方云汉看见贺兰口吐浊气,气势复盛,却只是随意的摆动了一下剑身,左手剑鞘放在背后,“你好像还达到了生死玄关的境界,疗伤的速度异于常人,可以撑得更久。” “但,这两种手段是我所不具备的,却不是能让我惊讶的,不能正面伤我的话,这场战斗终是无味。” 贺兰往北看了一眼,此时天色微亮,云间隐约的月亮已经到了西方,撤出荼利城的军队仍在向北。 “这一战原本约在天亮的时候,你来的比我约定的时间早了些。” 贺兰提枪,“不过到现在,也差不多了。” 无名湖边,两道身影先后落下。 “赶到了。” 公孙仪人眺望着那边城头上的景象,注意到西侧墙壁上大片的裂纹,“看来他们已经交过手了,贺兰处于下风。” 刘青山微喘着气,神色凝重:“看这些痕迹,常态之下,北漠可汗居然能跟方会长僵持,看来这个北漠可汗要比之前那个将领强出很多,他们的根基差距,没有大到贫道预想的程度。” 公孙仪人侧目,道:“但差距仍是存在。” “如果根基差距不够,方会长这一战未必有多稳当。” 刘青山目光灼灼,也在搜视断崖那边战斗的痕迹,口中说道,“贫道的故乡,根据史册记载,从第一个练出了气感的人开始算起,武道已经发展了近万年的光阴。到第七千年的时候才确立了四大境界的体系,其后三千年间,真正能够直指天地之桥境界,号称无上绝学的武功,历代累加下来也不足四十种。” “方会长实力虽强,但以我所见,他所练的功法,纵有奇异之处,却总不够完备,最多也只相当于第三大境的武学,比《定陀罗真经》,相差不小。” 老道士抖了下拂尘,“如是北漠可汗藏了什么隐密手段,方会长怕是很难防住。” 公孙仪人听得此言,神色微动。 中土的历史,从大齐往上追溯,不过三千年左右,如果刘青山的故乡,真有脉络明晰的万年史册,不可谓不惊人。 然而她一转念之间,目光落在方云汉身上,不知不觉皱起来的眉头,又自逐渐的舒展开来,隔了一会儿之后,才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:“再强的武功,终究要人来运用。” 她话音未落,城上战局陡变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