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二十七章:剑至古煌-《神国之上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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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为真龙送葬……

    鬼影们阴冷的嘶叫声在风中回荡,无面的身影捧着玉笏,触及额头,似在做某种祷告,那一张张脸上,生长出令人触目惊心的须状物,像是龙的须发。

    其余打坐的十二位弟子沉静无言,对这恐怖的一幕毫无察觉。

    柳珺卓却飞快地冷静了下来,她发现,自己能看到它们,能与它们沟通,完全归功于自己体内的残国之力。

    只有具有神格的存在,才能看见它们吗?

    真龙。柳珺卓心中的第一反应是烛龙。

    很多上古神明死去的时候,崩落的尸体都会化作许多法力低微的小鬼,这些小鬼会在为自己的肉身完成葬礼之后死去。

    眼前这些形同鬼影的官吏,似乎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等等……

    柳珺卓眯起了眼,她发现,自己以神目凝视墙壁之时,墙壁上竟出现了许多异样的符号。

    柳珺卓凝视着那些符号,起初,她以为那是壁画,但仔细看后发现,这似乎是某种符咒。

    她伸出手,按在了墙壁上,抽丝剥茧般将符咒引出了一缕,凝于指间细看。

    “偃傀之术?”

    柳珺卓秀眉稍颤,瞳光闪烁间檀口半张,诸多想法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偃傀之术种类繁多,但万变不离其宗,那个宗旨就是操控。

    就像是人以丝线操控傀儡,以诸多精神幻术操控其他人。

    这些符咒虽极其复杂,但柳珺卓眼光同样很高,一眼便看透了它们的本质。

    偃傀之术……

    师父是要做什么呢?他是想用这些鬼影偃傀操控什么呢?已经死去的真龙么……

    不!

    柳珺卓正想着,宁长久对她说过的话语闪电般掠过脑海。

    如果师父是恶魔,如果师父一直在骗他们,那么,这些偃傀……十四个偃傀……

    不,它们不是偃傀!

    若宁长久没有说错,那很有可能,自己以及其他弟子才是偃傀!

    这些鬼影日日夜夜浸泡在写满了偃傀秘术的长廊里,他们才是执掌丝线的人,而什么也不知道的自己和师弟师妹们,极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被它们操控的傀儡!

    柳珺卓盯着那些在衔尾蛇般古廊上行走的鬼影,心中的想法也像是无法压抑下的恶鬼,逐渐从水下探头,露出青面獠牙的脸来。

    怎么会这样呢?

    柳珺卓木然地看着他们,也看着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师弟师妹,唇口翕动,不知道要不要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们。

    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猜想。

    如果她猜想无错,那他们,都有可能是师父的牺牲品,至于师父牺牲他们做什么……很可能和烛龙有关,但那时,他们恐怕也都已失去神智了吧。

    柳珺卓闭上了眼,秀美眉目间的英气被一点点击溃。

    她跌跌撞撞地坐回了自己的格子里,大口地喘息着,墨发披落,形容颓丧。

    她甚至希望,自己一直蒙在鼓里,没有通过神目窥探这一切。

    可是既然已经看见了,又怎么能当成不知道呢?

    许久之后,披头散发的女子缓缓抬头,目光掠过师弟师妹们静谧的身影,她的嘴唇抿成了刀锋,瞳孔中渐渐有坚毅的光亮起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让你们死的。”

    柳珺卓看着他们,给出了自己的承诺。

    无人听到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金乌神国里,狸花猫似的白藏仰起头,看着天空中骄傲的太阳,嗷了一声。

    司命道:“她说,我可以取而代之。”

    邵小黎嘲笑道:“若你是狗,说不定还能留下看家护院,猫就自己揉成团,滚远一些吧。”

    白藏对着邵小黎叫个不停。

    邵小黎才不管她在说什么,只是冷嘲热讽道:“小白猫,你要知道,你能活下来,只是因为你的肉不好吃。”

    白藏气势低了一些。

    她默默走到了一边,无力地趴下,舔自己的爪子。

    她一边舔着,一边抬起头,看了一眼居中的羲和神像,瞳孔中露出了沧桑之色。

    邵小黎目光也落了过去,看向了这位女神之像,心想这就是羲饭的创始人吗?

    转眼之眼,过去的故人竟已成为了古人。

    司命也望了过去,她有预感,用不了太久,自己就会再见到赵襄儿了,孤云城一别后,她也时常会想起那少女绝美骄傲的姿影,她有些无法想象,这样骄傲的少女如果有一天被宁长久欺负是什么样的。

    虽然她是期待那一幕的,但宁长久毕竟是自己夫君,自己不该抱有这种想法才是……

    这样想着,司命冷淡地板起了脸,漠然地看着羲和神像,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。

    邵小黎却轻轻咦了一声:“雪瓷姐姐,你的头发怎么又变成了红色了呀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一次,司命望向羲和神像的眼眸里,就真的是气恼之色了。

    神殿上方。

    陆嫁嫁正抱着叶婵宫在晒太阳。

    巨大的太阳流窜着火,陆嫁嫁的剑体生出感应,同样因之灼烫,而叶婵宫则平静地将手伸到那流淌的火焰中,目光没有一丝波动。

    陆嫁嫁能感受到,叶婵宫身子的寒冷与红日的炎热对冲着,最终依旧是冷的。

    非但如此,她手掌落处,那红日之上竟奇迹般地逐渐凝出了薄冰。

    “你的身子,很烫。”叶婵宫说。

    陆嫁嫁问:“师尊感受不到温度吗?”

    叶婵宫轻轻摇头,道:“有些暖和,但也只是有些……”

    陆嫁嫁露出了怜惜的神色。

    叶婵宫却道:“不用觉得可怜,因为几千几万年都是如此的,温暖对我而言是虚无的东西,不必为虚无感到遗憾亦或愉悦。”

    陆嫁嫁忍不住问道:“师尊一直都是这样吗?几千年前,和长久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吗?”

    叶婵宫螓首轻点:“一直如此。”

    陆嫁嫁问:“你无法感觉到强烈的情绪吗?”

    叶婵宫低下头,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,她轻声道:“我一直在努力表达我的情绪呀。”

    陆嫁嫁不知如何言语。

    叶婵宫动人的声音依旧不夹杂情绪:“月亮悬于天空,它是一个球形,但人间诗词句中,描述月亮无非是玉盘,冰轮,玉镜……在人们的眼中,月亮就该是这样没有厚度的平面吧。”

    也如诗中所语,她生来单薄,阴晴圆缺亦只是天象,而非她的悲欢。

    但这却已是她努力表达的全部了。

    叶婵宫轻柔地说着,忽然从陆嫁嫁的怀中挣出,跃入了滚烫炙热的火海里。

    火焰吞没了她的衣裙和她静谧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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